怎样继承传统古建筑工匠精神？

 

    北周和隋代两幅画里有工人手持矩尺的形象，值得注意。矩尺历来是工尤其是建筑工匠的重要工具，用以测方。《墨子。天志篇》说：“匠人一操其矩，将以量度天下之方与不方也。曰，中吾矩者谓之方，不中吾矩者谓之不方，是以方与不方皆可得而知之”。《史记》“规矩诚错（错，置业），则不可欺以方员（圆）......故....规矩者，方员之至也”（《史记》卷二十三《礼书》）。传说规和矩创自黄帝时，“古者倕为规矩准绳，使天下仿焉。倕，黄帝时，巧人也”（明.王三聘《古今事物考》卷二引《尸子》）。商代晚期甲骨文已有“规”“矩”二字，“矩”字写成巨，象形。以后的矩尺都作L形。从上知至迟在战国时这些工具已得到广泛的采用。汉时有伏羲女娲形象出现，传说他们是创造万物之神，女娲持规，伏羲则持矩。在莫高窟西魏第285窟也画有伏羲女娲。

    壁画持矩者可能是技术较高的工匠，负检查指挥之责。唐代这种工匠称作都料匠。柳宗元《梓人传》说：“梓人者盖古之审曲面势者，金谓之都料匠”。他所记的梓人据说不会修理自己的床足，但“委群材，会众工。或执斧斤，或执刀锯皆环立向之，梓人左持引右执杖而中处焉。量栋宇之任，视木之能，举挥其杖曰："斧彼，执斧者奔而右；故而指曰：锯彼，执锯者趋而左。俄而斤者斫，刀者削，皆是其色俟其言，莫敢自断者。其不胜任者怒而退之，亦莫敢愠焉”，生动的描绘了都料匠的才能和他在工匠中的权威。有所述，这实际上是已脱产的工匠首领。壁画中的持矩者，仍然赤膊上阵，或许说明他们还不具备这种地位，只是在分工上这些技工主要担负“审曲面势”的职责而已。

    柳文中所谓的“引”也是尺，引原来很长，“用竹为引，高一分，广六分，长十丈”（《前汉书》卷二十一《律历志》）。引也是长度单位，一引为十丈。柳文之“引”借作尺的泛称，也可能就是矩尺。

    隋代壁画画出辘轳。辘轳即滑轮，作垂直运输用。敦煌遗书中有关于辘轳的记载，如晚唐《张淮深碑》记重修北大像（即莫高窟初唐第96窟内高33米的弥勒坐像）前的重楼式窟檐称：“先竖四墙，后随缔构。曳其栿檩，凭八股之辘轳；上*运土泥，幹双轮于霞际”3.辘轳就是辘轳；幹是?的简写，即旋转之意，故所谓“双轮”之“轮”，也就是滑轮。“双轮”云云，或许指的还是动滑轮.

 

       隋代的伐木建塔图，把从伐木始至塔成止的全过程都画到一起，这是绘画尤其是壁画的一种处理手法。敦煌壁画就常有这种情形，即把不同的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事情和人物统统组织到一个画面里，或同一人在同一画中几次出现，或同一地点画出不同时的几件事，时序重叠甚至颠倒不符也常有之，只求写其大意耳“不守于俗变也”（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评魏晋画迹语）。所以实际情形必不会如画面那样把刚伐下来的树木马上就用作建筑材料。事实上木材的使用是事前必有一段干燥过程。正如敦煌遗书宋《凉国夫人浔阳翟氏重修北大像记》所记“梁栋则谷中采取，*（音总）是早岁枯干”4.所伐生木，隔年方才见用。

    五代的那一幅描绘修塑大佛场面的画上有脚手架（图五）。脚手架古代称为“棚阁”，又或借称为“栈道”或“悬阁”，“阁”指阁道，是架空的道路。《一切经音义》说：“连阁日棚”，合称为棚阁，就是脚手架（唐。释元应《一切经音义》卷四棚阁条引《通俗文》）。上举翟氏《记》说：“至二十五日便缚棚阁、上材木。缔构至六月二日攻毕”。又南朝梁。刘勰《剡县石城寺弥勒石像铭》说“于是扪虚梯汉，构立栈道，状奇肱之飞车，类似叟之悬阁，体高图范，冠采虹霓。椎凿响于霞上，剖石洒于云表，信命世之壮观、旷代之鸿作也”（《全上古三代秦汉六朝文。全梁文》卷六十）。说的是雕造大石佛的事，情况和修塑大佛像的壁画很相似，其“栈道”、“悬阁”，在此也都是指脚手架。宋《营造法式》卷二十五日，有“高不满七尺不需棚阁”一语（《诸作功限》二，泥作条），证明古人亦以人体尺度作为每层脚手架的垂直间距。由壁画看，也正好符合这个尺度。古代脚手架，用毕即拆，当然不会保存到现在，此图真实的展现了当时的情况。

    最后还可顺便提到一个画面，以前常被认为是“修建图”者，即盛唐第445窟所绘一座没有屋面的楼阁构架，上下有人在活动（图六）。此图是弥勒经变的一部分，根据《弥勒下生成佛经》，他实际是表现诸婆罗门毁拆**王供养弥勒的“宝幢”（或“宝台”），图中宝幢绘作楼阁形，所以应该正名为“拆屋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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